当代艺术要有过冬的勇气

2008年秋冬的这场美国次贷危机所引发全球所有行业的震荡，连文艺也注定无法逃脱株连。爱拍大片的电影投资人们以后都要慎重了，因为当前的国际经济情势下，一部大片的血本无归，可能会给一个企业带来更严重的后果??它将不再仅仅是某个项目决策上的失败或惩罚，还很可能是那些巨富的个人经济王国中，倒下的第一张多米诺骨牌……

已经有多愁善感的媒体和个人，开始为北京798近来的萧条提前准备悼词了。中国的艺术家们不容易，在长久地被世人视为不务正业、哗众取宠的“二流子”之后，好容易借助“市场”这根杠杆，或后创富年代的“双投（投资、投机）意识”，进入脱贫，乃至光宗耀祖的奢靡梦幻，不想刚过了两三年好日子，一下子就被华尔街的寒风扎醒了。而我们知道，北京798??这个中国内地当代艺术最大的卖场，实际上也正是全国所有本土艺术家的`财运和前程的晴雨表。

“当代艺术的泡沫碎了”，这是来自北京主流媒体的哀叹。人家有近期数据为证：香港苏富比秋拍会上，共推出47件中国艺术品，只有28件成功脱手，总成交额1.17亿港元，“不到最低估价的一半”。不过这在我看来已经很不错了。那些在中国文化人中知名度还达不到十分之一的现代艺术家，动辄作品能卖到几百万、几千万，在今天这个人人都知道凡?高、达利式天才一百年才出几个的年代，显然是极不真实的。

一个非天才的作品能卖到成百上千万，这里面必然有“庄家”在做局!想想齐白石、黄宾虹、张大千才能卖多少钱?虽说现代艺术面对的多是西方市场，但美金也是钱呀，老外花钱，通常只会比国人更精细。如果你钉几根破钉子、粘几块碎板材、最多刷点儿破涂料，就这么容易把美金一捆一捆地扎来了，那绝不可能是“艺术家”骗术高明，只可能是小骗子遇上了大骗子，给人家提供了道具，你还不知道人家想玩什么。所以既然是泡沫，碎就碎了吧，省得长此以往，让世界各地真正的艺术鉴赏者，误认为中国艺术就是坑蒙拐骗。至于那个别意识确属前卫，走在高端的真大师，作品挣钱怕也不急于这一时。“过冬”就“过冬”吧，借机忆苦思甜一下，说不定还会给未来的创作，打磨出一点人性的暖色和渴望来。

其实，对于人类今天的文化与文明而言，金融所引发的危机注定只是暂时的。更大的“过冬”式考验，实际还在于人们如何在事易时移、审美换代、思维换代、信息沟通方式换代的时刻，抱以坦然应对之心。比如近年呼声奇高的诺贝尔文学奖候选人，美国文豪菲利浦?罗思，就在其小说《退场的鬼魂》中担忧：“现在读书的人越来越少。人们闲暇时间已经非常有限，而这么多的电视、电脑屏幕却在人们眼前闪现，书本时代正走向末路……”罗思写的固然是现实，但他或许忘了一点：人类阅读和接受资讯的方式，虽然会一刻不停地处在改变和演进当中，但人类研究自身、净化自己内心的渴望，却也随着个性在商业社会中的被挤压，而变得更为急需。艺术与思想存在的意义，正在于缓释这种焦灼，并帮助脆弱、敏感的心灵，在反省中重拾对生活和文明的信心。只要明确了这点，文学总会找到适合自己在新时代生存下去的办法的。

所以??勇气，对于处在形形色色“冬天”的当代艺术，都是至关重要的。